一

傍晚的霞光把厨房的玻璃窗染成蜜色时，念念正扒着糖罐边缘踮脚，小皮鞋在瓷砖上敲出细碎的声响。“妈妈，就一颗草莓糖。” 她仰着小脸撒娇，门牙旁那颗刚冒头的蛀牙隐隐泛着浅褐，像沾了点巧克力酱 —— 这是她被叫做 “小蛀牙” 的原因，不是因为牙齿疼，是妈妈总说 “我们念念的小牙齿藏着甜甜的秘密”。

苏女士从炖锅旁转过身，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星子。她没像往常那样说 “吃完要刷牙”，反而从糖罐里挑了颗最大的草莓糖，剥开塞进女儿嘴里：“今天允许你当会儿小馋猫，不过得答应妈妈，睡前跟牙齿们打个招呼。” 念念含着糖用力点头，甜味在舌尖化开时，她看见爸爸抱着个银色礼盒走进来，盒子上系着粉蓝相间的丝带，像极了幼儿园手工课做的彩虹。

晚饭的排骨汤炖得酥烂，萝卜在砂锅里咕嘟出绵密的气泡。念念捧着小碗喝汤，爸爸突然夹了块玉米到她碗里：“听说今晚有萤火虫灯会，吃完带你去看。” 她眼睛一亮，刚要欢呼就被妈妈轻轻按住肩膀：“先把牙齿宝宝喂饱，它们才有力气陪你去探险。” 念念立刻放慢了咀嚼速度，小手还下意识摸了摸嘴角那颗 “小蛀牙”，好像在跟它说悄悄话。

二

夜幕降临时，小区的中心花园果然亮起了点点荧光。萤火虫停在灌木枝上，翅膀扇动的光晕把念念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她追着一只萤火虫跑了两步，突然被爸爸拉住手 —— 掌心传来的温度稳稳的，像小时候学走路时那样让人安心。“慢点跑，” 爸爸笑着递过一个玻璃罐，“装两只就好，它们还要回家呢。”

回家的路上，念念趴在爸爸肩头数星星，突然想起妈妈说的 “跟牙齿打招呼”。洗漱时她盯着镜子里的小牙齿，突然发现那颗 “小蛀牙” 旁边好像有片亮晶晶的光。“妈妈，牙齿在发光！” 她举着牙刷喊，苏女士走过来，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牙龈：“那是牙齿们在准备睡觉呀，我们用草莓味牙膏给它们盖被子好不好？”

刷牙水吐进 basin 的瞬间，念念突然打了个哈欠。妈妈抱着她走进卧室时，她看见枕头边放着爸爸带回的礼盒 —— 打开来是一套牙齿形状的毛绒玩具，最大的那颗浅褐色玩偶胸前绣着 “小蛀牙守护者”，旁边还躺着支薄荷味的儿童漱口水，瓶身上画着萤火虫提着灯笼的图案。

“故事时间到。” 苏女士坐在床边，翻开那本《牙齿王国的奇妙夜》。书页间夹着的荧光贴在暗夜里亮起，像极了花园里的萤火虫。“从前有颗小蛀牙，它总担心自己不够漂亮，直到有天夜里，牙齿精灵们提着薄荷灯来看它……” 妈妈的声音轻轻的，念念的眼皮渐渐沉了下去，怀里抱着那颗浅褐色玩偶，掌心贴着玩偶柔软的肚皮，像贴着妈妈温暖的手。

三

迷迷糊糊间，念念好像听见细碎的脚步声。她睁开眼，发现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薄荷香，那些贴在墙上的荧光贴全都活了过来 —— 小小的牙齿精灵们举着牙签做的灯笼，正围着她的嘴巴转圈。领头的精灵戴着棉花糖做的帽子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：“快瞧，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小蛀牙呀。”

她想开口说话，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牙齿，正躺在温暖的牙床里。旁边那颗熟悉的浅褐色 “小蛀牙” 轻轻撞了撞她：“别怕，每晚精灵们都会来巡逻呢。” 念念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萤火虫形状的小灯笼在牙釉质城墙上晃悠，精灵们用细毛刷清理着缝隙里的食物残渣，还往城墙外喷着亮晶晶的液体。“这是含氟防护罩，” 小蛀牙骄傲地说，“有了它，我们就不怕甜食怪兽啦。”

突然，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。精灵们立刻举起灯笼，念念看见一只戴着白大褂的小老鼠走了过来，听诊器是用睫毛做的，正贴在旁边的磨牙上听动静。“今天的糖分指数正常，” 老鼠牙医晃了晃尾巴，“不过明天要少吃点巧克力哦。” 念念忍不住笑出声，这才发现老鼠牙医的口袋里装着跟爸爸礼盒里一样的漱口水，瓶身上的萤火虫图案正闪着光。

“该回家啦。” 妈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。念念睁开眼，天已经蒙蒙亮了，怀里的毛绒玩偶还温乎乎的，枕边的漱口水安安静静地躺着。她摸了摸自己的牙齿，那颗 “小蛀牙” 好像没那么明显了，嘴里还留着淡淡的薄荷香。

“醒啦？” 苏女士端着早餐走进来，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，“昨晚梦见牙齿精灵了吗？” 念念用力点头，把梦里的奇遇叽叽喳喳讲了一遍，还特别提到了老鼠牙医的睫毛听诊器。爸爸在厨房听见了，探出头来笑：“那是牙齿们在谢谢我们念念乖乖刷牙呢。”

早餐的牛奶冒着热气，念念咬了口木糖醇饼干，突然发现饼干的形状跟梦里的牙齿精灵一模一样。她偷偷看了眼妈妈，发现妈妈正对着爸爸眨眼睛，指尖还藏在背后比了个 “耶” 的手势。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，叽叽喳喳地唱着歌，念念摸了摸嘴角的 “小蛀牙”，突然觉得被这样稳稳守护着的夜晚，真是最喜人的奇妙时光。